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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柠瞧着姜不渝,看她苍白的皮肤染上红色,再细看,她的睫毛微微颤着,眼睛躲躲闪闪,不敢与她直接对视,说话结结巴巴,不敢直接怼回来。
不见姜不渝嚣张刁钻的模样。
在她昏迷之前,她不是这个样子的。
不过,谁晓得这女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,故意装柔弱,等着让霍衍收拾她呢?
霍柠可记得一清二楚,当初姜不渝明明知道,是她鼓动了姜大丰去老宅闹事,她按压着不发作,让霍衍出面找她的麻烦,害她躲在国外好几个月,霍衍还觉得姜不渝识大体,认了她这个人情。
霍柠不想再吃暗亏,一顿数落之后,便说要接待国外来的朋友,走了。
姜不渝垂着眼睫,余光看着霍柠走远,轻轻的松了口气。
那位姑奶奶最喜欢欺负她,她来得猝不及防,让她来不及准备。
不过,她既要嫁给霍衍,与霍柠就是姑嫂关系,以后对着她的日子多了去了,她一定要像浦隋玉那样强势起来才行。
姜不渝暗自捏了捏手指,给自己打气:你可以的。
霍衍见她没精神了,给她夹了一点菜:“不用理会霍柠,专心吃饭。”
姜不渝勉强笑了下:“霍柠……她一直都不喜欢我。”她低头拨拉碗里的菜,“霍衍,霍柠她喜欢什么呀?我想跟她处出好关系。”
说着,她抬起眼,睁着圆亮的眼睛,看霍衍的眼神非常诚恳。
霍衍瞧着姜不渝,她会看在他的面子上,对霍柠忍让,但从来没说过要与霍柠处好关系。
这倒有点意外了。
其实在霍衍看来,姜不渝是个有点孤僻的人。她不太在意别人看她的眼光,更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她,她只会用强势压倒别人,让那些人敬畏她,从而敬她远之。
他微扬起浓黑的眉:“你什么时候有这想法了?”
“呃……”姜不渝眼眸微晃了下,“我昏迷这段时间,想了很多。有时我在想,是不是我得罪的人太多,他们背地里咒我来着。”
“再说了,霍柠是你的妹妹,我总不能一直跟她这样僵着,影响家庭关系。让别人笑话是轻的,我更担心,霍柠会被外人利用,挑拨霍家的内部关系,这样的后果才最可怕。”
霍衍望着她水亮的眼,唇角微弯了下。
“你比霍柠小几岁,可你要比霍柠懂事多了。”
霍柠性子冲动,要是有人利用她们不合制造矛盾,霍家就家宅不宁了。
而且,姜不渝这么做,也是出于不愿他夹在中间难做的缘故。
姜不渝腼腆笑笑,只觉耳朵微微发热。她借着勾起头发的动作摸了摸耳朵,心里开心极了。
这是她作为自己,被霍衍夸赞。
其实姜不渝也是参照了浦隋玉说过的“家和万事兴”那句话。
霍衍是个重视家庭的男人,他很吃这一套,会认为她识大体。
她道:“霍柠是被宠爱着长大的,成熟起来就比较慢。不像我……”
她露出几分自惭形秽,又一想,浦隋玉可不会这样自卑。于是,她对霍衍再笑起来:“我经历的多,想的就跟她不一样了。”
霍衍点了下头:“这样吧,找个时间,我安排你们一起吃顿饭。霍柠就是小孩子脾气,喜欢名牌还有稀奇古怪的东西,你愿意的话,就找她逛逛街,买几个包,几套衣服送她,账单记在我账上就行了。”
姜不渝想拒绝,当初浦隋玉用她的名字开了卡,里面存了不少钱,福临楼也有她的股份,每年都有分红,她自己就有不少钱。
转眸一想,这钱到底是浦隋玉攒下的,她有点担心浦隋玉会找她要回去,便打算先不去动用。
“好。”她应下声,细嚼慢咽,对自己的未来很有信心。
然而,这份信心,等她出院回霍家住下时,又受到了打击。
她感觉到苏佩文对她冷冷淡淡的,都不拿正眼看她,甚至在她去了几次主屋之后,苏佩文说,她身体不好,叫她没事不要经常去打扰她。
姜不渝手足无措,又不敢与霍衍明说,怕他觉得她处不好婆媳关系,在梧桐苑煎熬着。
姜不渝战战兢兢,跌跌撞撞的适应着回来时的新生活时,浦隋玉也免不得面对连家的复杂关系。
连舟婚后便一直住在望晴湖别墅,隋玉也住那儿,他们夫妻分房而睡,平时没什么人来,日子过得还算自在。只是某些情况下,她不得不与连舟一起回连家,比如连铭风的生日。
连家对连舟再差,连铭风是他的生父,他得顾及世俗眼光,回去给他祝寿。
隋玉在拈叶斋的博古架上,挑选合适的生日礼物。
年老太爷过大寿,她送了一对意义非凡的铜鹤香炉,若没被打开,那么她送连铭风的礼物还能随便一些,可既亮了相,又被传了出来,那么她挑选的礼物只能更精心了。
隋玉已经在秦盛文那里听说了关于连、秦两家的恩怨,极不喜欢连铭风那种没担当的男人,他却偏偏成了她的公公,这礼物挑得她烦心。
夏颜盈走过来,看了眼在架子前徘徊了许久的隋玉,拿起正中间的水沉香扇:“你挑了很久了,就没看上眼的?”
说着,她把那水沉香扇对着隋玉轻轻一扇。
水沉香木自带的清凉幽甜的气味钻入鼻孔,让隋玉的心悠悠荡了下。
这味道,虽不是霍衍身上那种香味,但也差不离,让她潜意识的想回避,所以一直没看这把扇子。
夏颜盈将那扇子往隋玉手上一放,道:“这把水沉香扇是去年店里新收进来的,天气渐热了,这把扇子拿在手上带出去,极有派头,又显大气稳重,不是很好么?”
隋玉捏着那把扇子,放在鼻尖下又轻轻闻了下味道。
不同产区的水沉香味道不同,这把扇子仔细闻味有点乳香的气息,表面油线自成脉络,完全扇面时,像是山脉线条。
倒也是个不错的礼物。
隋玉想,水沉香不是霍衍独用的东西,她又何必忌讳。
她朝着夏颜盈笑了下:“你都说它好了,那就这把扇子吧。”
“不过,感觉缺点什么。”
她摸着那光秃秃的扇柄,缺了条穗子。
她去工作间,配合扇子的黑色,挑了红色线,再拿了一块黄玉葫芦,手编了一条穗子。
这是隋玉醒来之后,头一次动手做东西。
夏颜盈许久没见她动手了,站在一旁观看,说道:“看你做手工,真是一场享受。你要是开个直播的话,肯定吸粉无数。”
隋玉手指捏着红线,灵活得缠绕着玉葫芦,眼睛片刻不离。
她工作时不爱说话,全身心投入,夏颜盈知道她的性子,晓得她听着。
“你昏迷那段时间,我好担心你醒不来。连舟更是,你动完手术进了重症监护室,那地方进不去,可连舟整天整夜的守在病房外,谁都劝不走。那段时间,我看他的眼睛都是红的,就没消退过。”
“再后来,你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,他终于能松口气,就等着你醒来了。可浦氏又出了问题。连舟怕你醒来,看到浦氏易手你又要急,便打起精神,与那浦金悦缠斗……”
夏颜盈说了许多连舟那段时间为隋玉做过的事,她望着前面架子上摆放的各种各样的零碎小件,唇畔泛着淡淡笑意,那笑容中,又带了点苦涩,带点心疼。
当她回过神来时,恍然发现隋玉已经编完,她正望着她。
隋玉的眼睛从来都是犀利的,像是能穿透人心,夏颜盈一看她的眼,心里颤了下,撇开目光笑着道:“幸好,你醒了。”
“也幸好,你们结婚了,我这是不是看到了大团圆结局?”
她轻轻的拨弄了下那穗子,玉葫芦轻轻晃了下。
隋玉抿唇笑笑:“算是吧。”
夏颜盈与连舟处过一段,她听夏颜盈的语气,应是对连舟还有旧情的,不然也不会守在这拈叶斋了。
亏了这段时间,隋玉看了很多言情,在感情这事儿上,能看到些东西了。
连舟进来时,隋玉把那穗子打上结,正要挂在那扇子上。
连舟拿起那扇子,扇了扇,一股香风扑面而来。他微微蹙眉:“这么好的东西,送出手可惜了。”
他表情淡漠,把扇子随手丢回桌上,一点都没表现出可惜心疼的模样,倒是拿起了隋玉刚编的穗子,放在手心打量了下:“这就不用送了。”
他把那穗子放进了西装内袋,像是怕被人抢了似的。
隋玉看着哭笑不得,因为那扇子要送连铭风,他就瞧不上了。
“喂,这把扇子少说值个二三十万呢,弄坏了还要我修。”她拿起扇,打开看线,确定没问题了才装入锦盒里。
穗子被他拿了,没了就没了吧。
夏颜盈看着两人的互动,抿了抿唇,酸涩的想,他们的世界,没有她存在的余地。
她悄无声息的走出去,望向门口,门框限制的缘故,从她站着的位置看出去,只能看到外面的小片天空。
一只燕子飞入拈叶斋,在里面飞了一圈又飞了出去。
夏颜盈站了许久,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。
隋玉回来了,他们也结了婚,她便放心了,也死心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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