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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“中书令长孙老大人”使出吃奶的力气,才一脸虚脱地离开皇宫之后,长安人民群众又开始了一场大讨论。
“魏公能自曝私信?此言你当真了?”
“天下能言刚直不阿者,有几何?魏玄成只有一个!”
“若魏公也夹私弄奸,这和长……这和寻常官吏,又有甚么分别?”
总之一句话,魏徵怎么可能干坏事?!魏玄成怎么可能坑别人?这必须不能必须是栽赃陷害啊。
这一定是某些人的恶意中伤,魏玄成都远离京城了,他害中书令做什么?要知道中书令还是魏玄成推举的呢?
就说是要重回中枢做宰辅吧,可当年是魏玄成自己病退的啊。他要是想,咬咬牙,恋栈不去,谁还能说什么?
所以,这一定是某些阴险狡诈之辈,出于小人心思,生怕别人回到长安抢他的位子,故意搬弄是非制作流言,为的就是笼络人心打击政敌好在宰辅的位子上一直坐下去。
砰!
“中书令长孙老大人”的府邸上,时不时地就传出来摔杯砸壶的声响。东关窑场的金贵物事,这一去就是好几百贯,心疼的府上仆役直肝疼。
上一回家主砸东西,还是亲闺女在洛阳瞎浪,搞甚么“谁说女子不如男”……
“魏徵!魏徵——”
长孙无忌咆哮了一番,双手抖的宽袖都快成了窗帘,他气的胸脯起复,猛地又灌了一气凉茶,才平复了下去。但只坐上一会儿,就又站起来,咬牙切齿地咆哮,“魏徵!魏徵——”
仆役们都捂住耳朵,什么都没听见,他们都是聋的传人,必须什么都听不到。
过了几日,长孙无忌虽然一脸憔悴,但还是正常上班。中书省的人都觉得这特么真神奇,这紫微令养气的功夫太厉害了。
之前皇帝把大舅哥叫过去,长孙无忌估摸着自己可能要丢官。但他也心里清楚,眼下最靠谱的,还是这皇亲国戚的身份,这国舅的头衔,这是能让皇帝掂量掂量的地方。再说了,长孙皇后手里攥着一大笔钱,就凭这个,皇帝也不能够玩废后。
虽说朝中鼓吹“废后”这个概念的势力,从来就不缺,尤其是在贞观八年之后,后宫没有再添丁进口,此事就成了长孙皇后的黑锅。
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,长孙皇后也是霸气,她直接放出风声,谁要是认为她在后宫搞事,那就从认为的那人家里找个小娘过来充实后宫。
别不服,不服憋着。
于是也没人动心思去验收验收皇帝的生育能力……
长孙皇后的位子,固若金汤,连太白金星哈雷彗星都收不了她,更何况一帮连“房谋杜断”“日天操地”腿毛都不如的菜鸡?
皇后位子稳,那么李承乾的太子之位稳不稳不知道,但当太子的一定是皇后生的。
所以,作为太子的舅舅,长孙无忌是舅舅党里面最有能力的,怎么可能被李董吊起来打,然后罢官赶去城西养老?
用某个江淮行省黑脸老汉的话来说:国舅了不起重伤,要死哪儿那么容易?
到这个份上,长孙无忌还能说什么?最多就是跳脚拉仇恨唾骂一声:“孙贼!”
不过作为大风大浪就经历过的老阴货,他知道面对自己的妹夫,太软太硬都是自讨苦吃。
大唐帝国有限责任公司这么一个大公司,董事长有点个性,这算得了什么?于是老阴货心中转念一想:老子得糊弄过去!
于是,就有了一场君臣问对。
老阴货全程在婊那帮死了活该死了都要拖累人的河南喷子,婊完之后,老阴货跟妹夫语重心长地说道:哥我走南闯北见识不说多广,但有一样觉得是有道理的,妹夫你看,咱们不能动不动就杀人,别人骂两句就砍脑袋,就算今天服了,明天未必服,今年服明年未必服,还是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啊。
李董一听,嘴巴一撇:朕怕他们造反?
社会你李哥,人狠话不多!做兄弟的服!
中书令伸出一个大拇哥,一脸的敬佩,然后话锋一转:有道是和气生财啊,天天杀人,这还赚不赚钱了?咱们在山东河南,那有几百万亩地呢。就这么个田赋,不还是得让当地的山炮去帮着收嘛。
李董一听,眼睛一瞟:哥你给个痛快话,咋整?!
讨论到这个地步,长孙无忌终于眼睛一亮来了精神,费那么多口水,为的什么啊,不就是这个嘛。
“陛下,臣闻一言,授人以鱼,不若授人以渔。今东都有人蛊惑百姓,兴起妖言,罪不容诛,陛下既灭贼逆,亦当宽及百姓。总制江淮行中书省魏徵,如今革新弊政,大兴百业,可为山东屏障,河南腹心。”
顿了顿,长孙无忌瞄了一眼妹夫的申请,很愉悦的样子,于是接着道,“陛下可扶持山东河南忠义之家,为东都如洛阳宫等诸宫监采买大使,往来运河洛水,或是东海黄海,不必受‘厘金’所制。命其诸等于江淮缴纳钱税之利,由总制江淮之长官安排增补给养……”
事儿有点多,但李董听的很爽,很满意。
套路并不新鲜,抽一个大嘴巴子,赏一颗甜枣儿么。山东河南最近被杀了那么多人,总得给个甜枣吧,给点好处吧。
长孙无忌说是要扶持山东河南忠义之家,那么,什么才是忠义之家,什么才能被扶持呢?
显然不是一脸臭屁成天装逼的五姓七望,更不是有点小钱就没点人样的东行权贵。这些人可以没有五姓七望那么强那么庞大,但必须也是“诗书传家”,也得有个门第有个传承。
然后这些人抗风险能力在贞观十五年的当下大大降低,他们既没有五姓七望等超级世家的庞大土地人口以及资源,也没有新兴团体的庞大资金和工商技术、渠道。这些人和普通的贩夫走卒工人农民比起来,那自然还是高贵的,优越的。
可这些人一旦被大世家或者大的资本集团盯上,就难以抗衡,就会被吞并,乃至肢解。
他们数量还算可观的土地,以及在各大城市中的优质物业,就会成为被吞并肢解的原罪。
而这个时候,要是有人能够出来拉一把……
他们又会毫不犹豫地去成为大地主乃至大资本集团!
至于他们积累的方式是如何,并没有人会去在意。
李董最感兴趣的一点就在于,按照长孙无忌的说法,这些人会在江淮缴纳钱税之利。是不是真的有钱,真的有税,李董不在乎,但是,这些钱到了江淮,就等于到了运河,就等于到了洛阳,就等于到了长安。
而李董,似乎还不需要以个人的名义,去让他们承担成本。因为这个成本,是朝廷的,是国家的,是江淮行省的。
“辅机,拟个名单,先择选几家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
擦了把汗,老阴货腿脚有点哆嗦地离开了。
长孙无忌除了中书令这个超级大官帽,还有总制荆楚的头衔。于是他在马周起诏之前,就先把消息传给了在江夏的张德。
还没弄明白“辛亥政变”和“辛亥革命”到底有啥区别的老张,收到长孙无忌的信之后,差点也学老阴货拿去擦屁股。
要不是怕老阴货学魏徵,他一定这么干。
“信中说的甚么?”
榻上,崔珏将薄薄的丝被拢起,倚在张德臂弯中,柔声问道。
“没什么,就是皇帝弄了个新政策,给河南人发‘王下七武海’的从业执照。”
黑着脸的老张顿时就不爽了。
坑爹呐,这特么是人干的事情?!
要给个甜枣,就扶持几家听话的中小世家,这没问题。可也不能说是直接就让他们出去浪吧?挂个东都特别采买机构的旗子,就能闯卡就能浪,这简直就是人为制造恶意竞争嘛。
其实这也不算什么,关键是在细节上,居然对这些人的道德节操不考量,只对他们下达每年上缴财政的额度。完成就过关,完不成就滚蛋。
那好了,为了不滚蛋,说什么都能完成啊。那么问题来了,这帮人在这块土地上都活了几百年乃至上千年了,他们能砸锅卖铁表忠心?
必须不能啊!必须和他们的祖宗一样,卖人头卖的飞起。以前跟着大世家一起卖农民卖破落户,现在卖农民卖破落户他们是轮不上了,卖队友卖同行这又算得了什么?
是,东海有“东风”“民兵”“白杨”三大船队,是干不过,可也没必要抢他们的啊。抢谁不是抢?高达国王子,土鳖一个,长的跟南天竺猴子差不多,船多有钱,抢他一票抵别人十票,多抢几回,不就完成了额度嘛。
完美!
要说老阴货为什么会想到这样做呢?那是因为他宝贝儿子的启发。毕竟,西域传过来的消息,多的是王祖贤抢了谁,林轻侠抢了谁,然后李嘉欣抢了谁,不但发了家致了富,还在沙州、伊州等西域州县提供了大量的就业岗位,为活跃中原和西域的丝路经济,做出了贡献。
当然了,长孙冲的家书说的也很明确,这是为了大战略的一种战术,不得已而为之。
但这光景被魏徵阴了一把的长孙无忌,也顾不得那么多了。
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,这尼玛黑砖不拍一个,怎么也不痛快啊。
“什么?”
崔珏一脸的疑惑,都不知道老公在说什么。
张德叹了口气,一脸的无语:“这老货总算还有点良心,知道先给我提个醒。也罢,也是该和造船厂还有船行的人定个章程。”
原本在长江水域和东海黄海海域,就有数量不少的水盗海贼,前几年拿来刷声望刷功绩用过,很好用。可到底也不能除恶务尽,这年头,江淮的狗都知道,出海的船只要能平稳回家,必须一夜暴富啊。
那么本着抢一票就回老家娶媳妇的老铁们,他们做出临时性犯罪这种行为,简直太正常不过。
别说他们,换成老张自己。在这贞观十五年的行情中,他要是现在穿越过来,铁定弄几根铁喷子,带二十斤火药,弄上一票大的。
历朝历代,就没听说水军能彻底把水上盗匪清剿干净的。草原上的蛮子,你可以骑着马冲过去砍他娘的。可芦苇荡里塞只牲口,特么烧完了芦苇荡,兴许那牲口早就一个猛子扎水力,浪出去几十丈……
要不是为了打仗,朝廷真没什么意愿维持水上力量。攻打高句丽用过的水军,完事儿之后又成了厕纸,扔在登莱那里晒咸鱼。
至于后来要成立的“新四军”,因为投入实在是大,训练实在是麻烦,于是就不了了之。一帮水上大兵,竟然主要工作是给人摆渡,这特么上哪儿说理去?
正所谓一饮一啄总归是有那么点内在联系,老张估摸着李董这一波是既要让河南山东人听话,又要让淮南江南人吃瘪。
反正被抢的船,不敢说百分之百都是江淮人士,可五六七八成总归是有的吧。
于是老张琢磨了一下,就跟老阴货说了一个要求,武汉录事司财政良好,可以养点民团来保护还在“襁褓”中的武汉造船工业嘛。
长孙无忌一看,心想这里头肯定有事儿,但又觉得江南土狗说的很对,于是作为一个总督,“中书令长孙老大人”在一票武汉录事司的能干下属企盼下,给了个民团指标,比照徐州张松海。
“观察,若依徐州民团旧例,咱们在江夏可募五百壮丁啊。”
录事司的同僚,有些担忧,“民团终究不是府兵,若是有事,岂能用命?观察,若是如此,只怕船只到了江口,就要被抢啊。”
“怕什么?!多招点不就行了?”
“这……观察,若是超额,被朝廷追究起来,乃是祸事啊。”
“愚昧,难道你就不会想想办法?一个位子三个班,不就解决问题了?便是朝廷来人明察暗访,跑去校场查验,数人头也只有五百个,还能变成五百零一个?”
老张根本不担心这个事情,民团只要不破万,长安那边鬼才担心。
当然了,他拿三班倒这种事情跟录事司的人鬼扯,信不信是次要的,重要的是要给武汉录事司的牲口们一个概念:这事儿就算要背锅,也轮不上他们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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